2012年12月4日 星期二

Tango - Three months



這星期是這個quarter教學的最後一周,下週就是期末考周了。星期二剛結束了這學期的探戈課,即使跳得再晚,即使第二天的早課再早,我依然忍不住雀躍的心情,一路跳回我的宿舍。

「探戈要兩個人才跳得起來。」這是一句關於探戈的老話,原因是在跳舞的時候,男女舞者必須倚向對方以維持兩者之間的平衡,並感覺與對方的聯繫。對初學者而言,肌力與平衡必須靠長期的練習培養,但手臂完整且正確的架勢,倚向對方姿式的培養,以及給對方推力、並感受對方所給予的推力的實踐與體驗,卻是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一步;除了建立兩個舞者間的聯繫,舞者本身架式的堅定性,都是決定舞姿的決定性環節。

十一月中,剛從台灣回到美國,週一晚上才下飛機的我,第二天晚上不顧時差,立刻就回到跳舞教室繼續學舞,那天晚上,老師對我說:「Tiffany,妳怎麼了?為什麼從台灣回來以後,妳變得更漂亮,卻更不tango了?」中西混血的他,用他唯一會的幾句中文說著「強壯!不夠強壯!」我則是一邊跟他打哈哈:「我的天哪,都被你看穿了~」實則一邊心驚不已,原來在跳舞的每一步進退、每一次旋轉之間,身體是如此坦然地透露了這麼多內心的世界,而敏銳的人,只需看一眼,就知道針節點在哪裡。

天知道那一陣子,我究竟經歷了什麼呢?我其實看得很清楚,知道自己在何處擺盪,也知道自己最終要往何處去。一周之後,我在一陣長談中表明了立場,獲得了回饋,那每次都是一段眼淚與笑容、心痛與欣慰的交融,我十分高興,終究,我們是深思熟慮與成熟的。在那之後,我依舊去跳舞教室學舞,是回美國後的第二周,那天,老師對我說:「 Tiffany,妳今天非常強壯,很好!繼續保持下去!」他轉身過去,給了我一個「強壯」的舉重姿勢,我很開心地笑了。這一切,老師都看在眼裡,他或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但他也或許瞭解那是什麼樣的事;這一切,我都看在眼裡,我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,我也很用心珍藏著所發生的每一件事,無論是高興或是難過的,因為我知道,這些人生的片段都將鑄成我的每一步舞、我的一舉手一投足,成為我未來的姿態與移動的方式。

人生中學探戈的第一個學期過去了,我從笨拙、絲毫不知如何進退、不明白何謂堅定架勢的第一節課,花上了比別人多了兩三倍的練習時間,在十週後,進階成偶爾可以當老師舞伴示範舞步給同班同學看的小小幫手。最後一堂課,當老師放下音樂,而同學還在練習著方塊舞步的時候,我在有經驗的男舞者的帶領下,就著迷人的音樂旋轉完一支完整的舞;我知道我的架勢還不夠堅定,我的肌肉還不夠強壯,我的腳底還不夠堅韌,我的舞步還不夠純熟,我的一切一切都還有待加強,我還有好多好多要學,但我更因此而感到興奮——我還有好多好多可以學,我還可以變得更強壯,還可以變得更堅定、更漂亮、更性感、更成熟、更純粹、更能感知這世界上一切微妙的情感,體會更精緻的細節,我期待著這一切的到來,期待著三十歲以後生命所要帶給我的一切驚喜。而我知道,只要當音樂流瀉,兩人輕輕向前倚靠,在每一個髮稍飛旋而汗水歡淌的時刻,就是生命最美好的瞬間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